第1章(5 / 7)
授终于走了。
陆行州办理完登机手续,发现不远处的女人还在坚持不懈地打量着他。
那女人实在还很年轻,大圆脸,小矮个,一副巨大的墨镜架在脸上,整个脑袋包在深蓝色毛绒围巾里。如果不是她旁边的男孩儿,他或许会觉得她也是个孩子。
那个男孩儿相比之下要讨喜许多,甚至有一张让陆行州觉得亲近的脸,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两下,偏头问身旁的女人:“妈妈,为什么那个叔叔有那么多人来送,还都穿着黑色的衣服,看上去凶巴巴的”。
女人没有看见陆行州的目光,低着脑袋,只露出半个光洁额头。
回答得小心翼翼:“你不懂,他身上其实有很重要的东西,你知道电影里那种偷取国家机密的大坏蛋吗,就是那样的,嘘,我们不要告诉别人哟。”
陆教授停下脚步,手中的动作微顿,沉默一瞬,迈步向一旁的柜台走去。
地勤小姐是个亚裔,见到陆行州,扬起极具专业素养的笑容,两人低头交流一阵,起身走到女人面前。
女人刚从孩子亲昵的耳语中抬起头来,眼神有些手足无措,抬头望见地勤小姐手中“无人陪伴儿童”的小马褂,尴尬地摆手,拉起男孩儿的胳膊轻声开口:“这是我的儿子,他不是无人陪伴儿童。”
地勤小姐笑意不减,只是将小马褂围在她的胸前,温柔着回答:“那位先生说这是给您的,小朋友。”
女人看着马褂上黑色的小王八,微微皱眉,心情突然变得不怎么美丽。
可陆教授觉得挺好,继续迈步走向身后的候机室。
他想他们不会再见,三十二岁男人的玩心到底有限,而他坐可以报销的头等舱,况且,他还是信佛的。
飞机落地的时候,北城的雨正巧停了。
来接机的人是陆行州的妹夫李文瀚。
李文瀚时常飞去美国看他,每每体会到资本主义花花世界内心都有愤慨,如今得知陆行州回国,心里很有一股子幸灾乐祸的喜悦,像是预示到陆行州也将与自己一样英年早婚,半只脚踏进人生坟墓,成为众多中年发福、秃顶脱发的男人之一。
李文瀚一向有远见。
他和陆行州在一个大院里长大,从小便懂得曲线救国,穿着陆行州的高档裤衩追他心智未开的妹妹。
这对夫妻臭味相投,凭借自己独树一帜的蠢气,二十多年过去,依然坚持凑在一起烂铜配破锅,不为社会进程添堵,有如一对生死伉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