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章 故人 (一 下)(2 / 4)
“大善人啊,您老是大善人啊!你老请留下名字,我等一定会给您老立长生牌位,初一十五,香火不断。”百姓们在一位老者的带领下跪地,举手齐眉。旭子不敢受年长者的大礼,侧着身子快步走开。走得老远了,还能听见祠堂里的歌功颂德声。
“大善人啊,诸位都是大善人啊…….”一句句发自内心的称颂声听起来令人心酸。“我是善人么?”旭子苦笑着看自己的手,那双被刀柄磨粗了的手不知道已经杀过多少人,几根掌纹在火光中看上去都呈暗红色。“那些人都是罪有应得!”他常常这样自我安慰。但谢映登当日说得话却如晴天霹雳,“朝廷照这样玩下去,四野的流寇只会越来越多!”
一个“玩”字,用得贴切无比。站在民间角度看,朝廷的的确确是在玩这片土地啊。一条条政令犹如儿戏,一种种捐税花样不断。百官们做事时只想着自己的家族,对民间的疾苦充耳不闻。包括后两次东征,虽然旭子一心想在军中立功,但如果换一个角度看,这两次倾尽举国之力的东征的确不合时宜,甚至可以用“胡闹”二字来形容。
“我怎么突然变得这样大逆不道了!”李旭偷偷地捏了一下自己的大腿,迫使自己收起那些胡思乱想。自从昨天起,他心里就乱哄哄的,所有思绪就像麻绳一样交织缠绕。一会儿想的是拜将封侯,另一会想的就是脚下的累累白骨。甚至连从不离身的黑刀,旭子隐隐地都觉得自己鼻孔里能闻到其上的血腥气。
他想过击败徐大眼后,如果保住朋友一条性命。又想过被徐大眼击败,然后壮烈地以身殉国。还想过两个人在万马军中相遇,一个提起长槊,一个举起刀。想着,想着,就浑身乏力,整个人提不起半点精神。
旭子不明白自己到底怎么了,也没有人能够分享他的心事。如果此时他还有一个刘弘基那样的朋友在身边指点,或者武士彟那样的得力帮手在旁边提醒,后者肯定会告诉他,这一切困惑都是因为他再次遇到了徐大眼。
徐大眼做了流寇,并且是所有流寇中战斗力最强的瓦岗军军师。旭子因为过度震惊,以至于他自己被这种震惊所麻木。他没有意识到,当年北行时两个少年说过的那些理想,那些美梦,在徐大眼再度出现的那一刻已经如瓷器般碎裂。
梦碎后的一刻总是最迷茫,特别是有些人早已经过了做梦的年龄,却一直沉浸在梦中不愿醒来。
“叔宝兄,你说咱们这次千里讨贼,过后朝廷会给什么奖赏!”作着封侯梦的人永远不止是李旭一个,夜深难眠的时候,张元