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章 土中骨石千载迷(七)(2 / 4)
绝不会忘了《周易》中的内容:“周易的卦辞爻辞之中,牵涉到殷商和周室先人故事的条目所在甚多。别的不说,泰和归妹两卦中的帝乙归妹,说的是哪一家的事?”他轻哼了一声,“谁敢确认说,殷墟遗迹之中,一片片龟甲牛骨里面,就没有能够印证这一条的卜辞?!殷人卜不胜不出,用兵、出行乃至婚嫁,可都是一样要占卜的。【注1】”
“但也不能说一定就有可作明证的卜辞。”
“所以才要去将殷墟发掘出来研习揣摩。”韩冈笑着说道,“暴秦焚书坑儒,先王之文不之传也,家岳惜之,韩冈亦惜之。如今更近于先王之文的殷墟遗物重新出世,可谓是国家和儒林的一大盛事,亦弥补了家岳和韩冈的遗憾。”
王安石在《字说》序中说“秦烧《诗》《书》,杀学士,变古而为隶,是天丧斯文”,而他考订字说,是“惜乎先王之文缺已久”,“天之将兴斯文也”。这自许之言,是王安石撰写《字说》,以之占据道统的依据。韩冈这么说可就是拿着王安石的原话来给人添堵。
陆佃深吸一口气,似是在强忍怒火。身为王安石的弟子,却亲耳听着王安石的女婿隐带讽刺的说话,得费尽心力,才能克制住燃烧在心胸中的熊熊怒意。
叶涛也是一般的心中盛怒,声音低沉地问着韩冈:“若是《字说》之论在甲骨文中得证,玉昆你又当如何?”
“难道在致远心中,韩冈是知错不改的人?”韩冈故意反问。
当然!陆佃和叶涛心中大叫着,但哪里敢明说出来,只能低头:“不敢。”
韩冈笑了一声:“殷墟重现人世,正是‘天之将兴斯文也’,可与汉景帝时,圣人故宅夹壁中的《古文尚书》现世相提并论,甚至犹有过之。不论之后是印证了《字说》之论,还是得到相反的结论,只要能传承先圣之学,对儒门来说都是好事。若《字说》能得以明证,韩冈愿俯首就学。”
韩冈如此说着,神情中则是带着自信。
王安石可是为了一统儒门才撰写的《字说》出来的。眼下只要新学一脉去研究殷墟甲骨,那便是他韩冈和气学的胜利。而且韩冈也绝不会认为《字说》能得到甲骨文的印证。能不能印证,并不是新学一脉说得算的。当新学开始“一道德同风俗”,所剩下的就是政治了,而不是学术那么简单。
瞥了桌上的甲骨一眼,陆佃心中暗叹,韩冈定然是胸有成竹,才敢如此放言。
王安石的《字说》,本来是要取代所有前代的训诂解字之书,成为新学一道德